有伤风化
在好久以前,洪爷还活着的时候,有一次我们提到了“风化”这个东西,洪爷说:什么都别说了,风化是个很脆弱的东西,一不小心就被伤了。
我说:比如说,说说都能伤了吗?
洪爷说:人言可畏……
彼时洪爷正躺在床上咳嗽,他还问我要烟抽,说他郁闷,我给了他一支烟后,他依旧郁闷,洪爷可谓是郁闷了一辈子,能坐起来的时候,他就坐在床上摸着光秃秃的头。
从行动者的角度而言,洪爷是个思想者,他这辈子思考了太多的东西,老的时候,他想的连毛都没了,而且他最终连个毛都没想出来!
我说:爷,你眼看着就要走了,要是有下辈子……
洪爷咳嗽了几声,坚定的眼神看着我,说:我还像这辈子一样活!
我说:如果可以,你不选择生在美国吗,或者别的什么地方?你可以在墨西哥租一片农场,牧马放羊,而那里的人不会说你没出息,你能痛痛快快的就有了自己的生活。
洪爷说:孩子,我想了一辈子的问题,到最后我才发现想问题本身才是问题,有什么好想的呢?当你快活的时候你说人生苦短,那是装逼,当你快死的时候你说人生苦短,那才是真的!而在这苦短的人生中,也总有黄道吉日,总有丧气时辰,只是最后你看,美国人死了也是一把灰。
我说:总有人死了不是灰,你看人家释迦牟尼就变成了舍利。
洪爷说:孩子,那是胆结石。
……
我问洪爷:我可以把你的思想传播天下吗?
洪爷说:不可以,有伤风化。
我说:那我可以把它记下来吗?
洪爷顿了顿,探头小声地问:要是传播的话,你是准备拿着大喇叭喊,还是发传单?
我笑着说:我要走出去,将你的思想与知识口耳相传给天下人!
洪爷问:坐车?
我说:不,骑马!
在昏暗的小屋里我看到洪爷的肩膀轻微地抽搐了几下,并且充满了希望的眼睛闪闪发亮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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